救赎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让我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小雨的场景。
那是在图书馆，她抱着一摞书，不小心撞到了我。书散落一地，我蹲下身帮她捡，抬头时对上了她慌乱的眼神。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满天星辰。
"叮"的一声，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推开门走出来，我立刻站起身。
"手术很成功，母子平安。"
我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讽刺。平安？这个孩子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小雨脸色苍白，虚弱地朝我笑了笑。我别过脸去，不忍看她。病床从我身边经过时，我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病房里，我坐在床边削苹果。小雨轻声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
我的手顿了顿，刀刃在苹果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恨？或许吧。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恶。我明明可以转身离开，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
"我不恨你。"我说，"我只是可怜这个孩子。"
小雨的眼泪掉了下来。我递给她纸巾，想起那天她哭着来找我时的样子。她说那个男人不要她了，说她走投无路。我本该拒绝的，可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
我放下水果刀，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像极了那个改变一切的傍晚。
"因为我也曾经是个弃婴。"我说，"福利院的阿姨告诉我，我是被丢在医院门口的。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发现，我可能早就死了。"
小雨愣住了。我继续说："我知道被抛弃是什么感觉。这个孩子没有错，他不该为你们的错误买单。"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点滴的声音。我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床头。
"这里面是五万块钱，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等你身体恢复了，就去找个工作吧。"
"你要走？"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点点头："我订了去西藏的火车票，明天一早就走。"
"为什么是西藏？"
"听说那里离天最近。"我笑了笑，"也许在那里，我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我抬头看着满天繁星，想起三年前图书馆里那个眼神清澈的女孩。我们都变了，但至少，我救下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手机震动起来，是福利院的张阿姨。我接起电话，听见她焦急的声音："小陈啊，你上次说要领养的那个孩子，手续都办好了，你什么时候......"
"张阿姨，"我打断她，"对不起，我可能要辜负您的期望了。我发现自己还没准备好做一个父亲。"
挂断电话，我深吸一口气。夜风微凉，带着初春特有的潮湿。我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或许，救赎别人，也是在救赎自己。那个被抛弃在医院的婴儿，那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少年，那个被爱情背叛的男人，都在今晚得到了解脱。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火车站的地址。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后退，像极了流逝的时光。我知道，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而我也将踏上新的旅程。
在西藏的雪山之巅，也许我能找到内心的平静。至于小雨和孩子，就让他们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章节吧。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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