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的知觉也在逐渐的丧失，除了自己的呼吸，再听不见外界一点的声音。
麻醉剂的作用已经开始起效了。
江西林心里很清楚接下来自己身体里会被注射什么。
凝血剂，主要作用于人体血浆蛋白的药剂，会使血液凝结从而产生血栓，造成血管堵塞，最终死亡。
这种死亡方式几乎不会改变被执行者的脸色和面部表情，算是给被执行者保持生而为人的最后一丝体面。
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眼皮也没有办法保持睁着，意识虽然模糊，但还在。
不出意外，凝血剂已经推进了自己的静脉里……
“所以，是时候开始回忆自己这简短的一生了吗？”
那些还记着的、模糊的，或者是以为已经被遗忘的记忆开始翻涌，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清晰。
人生第一次踏入学校的忐忑……
第一次被问长大后梦想的憧憬……
高考落榜的伤心……
复读的拼命……
终于进了重点大学喜悦……
毕业后进入企业打拼的努力……
数年来辛苦工作积攒下来的工资却抵不过母亲一周医疗费用的痛苦和自责……
第一笔汇入自己户头巨款的忐忑与恐惧……
终于不用再因为金钱而无力面对未来波折的欣慰……
……
“同学们，将来你们长大了想当什么呢？”
“医生！”
“想当老师！”
“想当宇航员！”
“飞行员！”
“我想当科学家！”
……
后悔吗？
似乎并没有，留下的财产已经足够妻儿父母安享余生。
够了，这一生已经足够了。
“如果有来世……算了，像我这种人，在绝大部分普通人眼中，应该是不配拥有来世的吧，那就不要有来世好了。”
……
疼痛，仿佛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江西林的意识一下子从模糊消散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
“不是说注射死刑感觉不到痛苦吗？”
“麻醉药失效了？可是理论上在麻醉药失效前我就应该全身血液凝固而死了啊？”
他努力的去感应正承受着分尸般痛苦的身体，尝试着想要睁开眼睛，但失败了。
不过听觉似乎正逐渐在恢复，因为他听见了一些仿佛呓语般的对话。
“ηεκλιθγψΓΚΕΛ……”
“?γολθΛΝΞΣΤΨ……”
江西林：？？？
俄语？德语？法语？还是别的什么语言？完全听不懂啊。
突然，一幅像是难民排成长队在雪原上跋涉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嗯？？？”
江西林更加的困惑了，他很确定这并不是他经历过，或者看见过的画面。
然而还不等他惊讶和仔细回味这莫名的记忆画面时，更多的陌生的记忆画面开始涌入了他的脑中。
阴沉的天空中漂浮着巨大的飞艇；漆黑的浓烟从低矮的烟囱里冒出；国王的军队背着高压气罐，扛着长枪，迎着暴风雪列队走出城门……
“这……”
神奇的记忆画面一时间竟让江西林忘却了身体的痛苦。
他确信自己从未经历过那些场面，类似的影视作品倒是有看过，但……那些画面都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像是亲身经历。
“这些都是某个人的记忆吗？”
剧痛再一次猛烈的袭来，打断了江西林的思考。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两个人粗暴的抬了起来，然后丢到了一个装满了难闻腐臭物的框子里。
深沉的隆隆声带着上下不定的颠簸，隐约间还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应该是在某条下水道了。
“所以，我‘死后’尸体被用来干嘛了？记忆提取或植入方面的研究？还是邪恶的科学实验？”
江西林心中充满了无奈，自己虽然做了很多在普通人视角看来是‘错误的’或‘坏的’事，但却从来没有犯过组织立场错误啊。
噗通噗通……
一连串的重物落水声响起，江西林也感觉到自己正在缓慢的滑向某一个方向。
……
“又有这么多？这样下去，东廷市的流浪汉迟早会被你们抓干净。”
“那不正好解决了神庭和贵族老爷们的治安烦恼！”
“但也同样会引起神庭战斗教士团和王国执夜骑士团的注意。”
“无所谓啦，出了事自然有学会那些高高在上的学者大人们去解决。”
前一个声音显得有几分苍老，且带着一种宛若砂子研磨的沙哑。
后一个声音则年轻很多，而且语气也十分的轻松随意，且带着对那所谓学会的强烈自信。
江西林还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突然能听懂他们的谈话，就感觉到被人“倒”进了臭水沟里。
是的，就像是垃圾那样。
身体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沉底，而是随着缓慢的污水往着一个未知的方向漂去。
……
“应该是这些突然多出来的记忆，让自己能够听懂他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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