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的门被拉开，一面手机镜头墙堵在了马小伶面前。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手，举着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手机，有的还开了手机电筒，生怕光线不够影响拍摄效果。
“快看，真的是她！”
“拍到了，拍到了，进我直播间的朋友们请点亮右边的小红心，我将全程给大家进行解密此次六死疑案。”
“老铁们，咱们的一个多小时没有白等！”
“坐台女一死，小助理就来了，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宝宝可以打开五号链接，最新最全最实用的奇门遁甲手册九十九元包邮到家……”
……
一手往后拉开被这阵仗吓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的小伶，顾颜和周哲第一次如此默契地接过门把手就要推门欲把门关上。
可是，门外那些人如同嗅到了血腥味儿的狼，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能瞬间站到流量顶端的机会。
本连请都没人愿意进入的停尸间，慢慢地，似挤满了一只只举着手的怪物，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紧盯着一步步后退的猎物，龇牙咧嘴，虎视耽耽，蠢蠢欲动。
“我是警察，正在办案，在没得到相关部门的许可之前，你们的拍摄及直播行为，直接违反了我国的相关法律法规，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周哲一边亮出警察工作证，一边高声喊话。
试图用这个他唯一能想到并是最有力的办法，保护小伶安全离开，“请你们让开，积极配合我们警察工作！”
而顾颜，也拿出手机，点开自己刚设计好的一款人脸识别软件，打开摄像头，对准了围上来的人脸，“出于自卫，我把你们的行为都记录下来，我们顾氏，将保留追究你们责任的权力！”
可在至少几十人面对镜头后面的几千几万，或是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的要互呼应的喊话中，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如同雨滴没入江海，根本寻不到踪影。
“马助理，有网友问你与死者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霸道总裁与小助理的同款网球运动服情侣装在二十号链接，宝宝们加关注现在下单，还可以享受八八折……”
“死者生前请你作法会给你钱吗？还是用阳寿相抵？”
“小姐姐能帮看墓地风水吗？”
“问警察吗？问警察有没有去跟Q姓女买过酒？请问买过吗？”
“有网友猜测死者生前连杀六人，是真的吗？”
“你有没有后悔救过她？”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如果不死的话，这会儿肯定是个大网红了！”
“觉得他们相配的，请抠1；认为他们没有好结果的，请抠2……都抠2呀你们……”
“顾总有看过网上被吊打的视频吗？”
“听说养小鬼很阴损，马助理相信这样会折寿吗？”
“那个，那个法师，请你回答一下，死者生前杀人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听到那些人以如此肯定的语气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小伶崩不住了，含泪嘶吼道，“乔思甜没有杀人！你们凭什么说她杀人！她都死了你们竟还这样污蔑她，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可她的声嘶力竭，对面根本没人在意，他们还是仍然只说自己想说的，问自己想问的……
“你们要结婚吗？签了婚前协议吗？”
“警方查实了死者与其老师到底是双向奔赴的不伦之恋，还是某人的自作多情？”
“对的，这位老铁说得对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再怎样也不应该自杀的，何况真相未明，对的……”
……
众人为了拍摄，与三人保持了一步的距离，这一步距离就似电视剧西游记里三打白骨精里孙猴子在去化缘前给唐三藏画了的那个圈圈，被围起来的三人不能迈出去一步，白骨精也不敢踏进去一步。
一心只想为乔思甜平反，小伶完全忽略了立在她头顶的三魂。
直到剑魂指环发热转动，她才看见，头顶泛着血红的黑魇已弥漫了整个房顶。
小伶旋即转头，看到穿了那身红色裙子的乔思甜，悬于空中，双目漆黑，长发飞散，脸色狰狞，双手十指骨节弯曲变形，其魂体里，不停散出怨恨生成的黑魇。
她善良的本性正在厉变！
“不要，乔思甜，不要……”小伶尝试对话乔思甜。
可已成厉鬼的乔思甜已经听不到她说话了。
拿着手机的众人都看到马小伶转头望着房顶摇头的异常动作，纷纷把镜头都对焦到她身上。
他们不知道，正是他们这齐刷刷的动作，惹怒了乔思甜，令她彻底爆发了……
乔思甜聚满了黑魇的双手十指怒狰，“嘭嘭！”天花板上的灯全部爆破。
挤满人的停尸间里有一些胆小的跑出去了，但还有一些胆大的，仍在哄闹……
“大家快看，巫女要作法了！”
“老铁们，我不顾自身安危深入虎穴，只为给大家捕获第一手猛料！觉得够猛的朋友们，快点亮你们的小红心！”
“真实记录，绝无花假，关注我，带你彻底了解茅山道术！”
……
手上的剑魂指环转得越来越快，情况之紧急令小伶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她转身便大喊，“快跑！你们，快跑！”
随即拉起身边顾颜和周哲的手，想要借冲出人群，带动他们一起离开停尸间。
谁料，除了被她牵住的两人，没有人给她机会。
那些人几乎是同步动作，再次排起那层层叠叠的手机墙，怼到他们的面前，堵住他们的去路。
前面是一堆冥顽不灵的人，后面是自己救过的魂，小伶只能转过身，再次面向黑化的三魂，两手各出双指指于太阳穴处，以念之语与厉魂对话，“乔思甜，厉鬼施恶，天地不允，结局是永不超生！你相信我，我来替你申冤，还你清白！”
没先等来乔思甜的回应，身后已经响起了嘲笑声，“对着空气一堆胡话，吓唬人吧，这就是巫女的法术吗？哈哈哈……”
但倾刻，嘲笑声变成急速的惊叫声，那堆手机屏幕里，全是一个满头鲜血，双目黢黑，身体苍白的红衣女人悬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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